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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声丨在总书记“向往”的殷墟,我们有“新”发现

日期:2024-03-11来源:浙江工业大学研究生院作者:浙江面积

  殷墟正当红。

  “欢迎大家来殷墟博物馆新馆,赴一场与商文明的千年之约。”全国两会期间,全国人大代表、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安阳工作站副站长何毓灵,走上“代表通道”,向中外媒体介绍殷墟多项重要考古发现,并代表547万安阳人民发出邀约。

  一周前,2月26日,殷墟博物馆新馆建成开放。一亮相,就捧出了殷墟出土的青铜器、玉器、甲骨等近4000件(套)文物,其中四分之三的文物为首展面世。

  殷墟博物馆新馆。拍友 曲海庆 摄

  两个多月前,国家主席习近平在二〇二四年新年贺词中提到:“良渚、二里头的文明曙光,殷墟甲骨的文字传承,三星堆的文化瑰宝,国家版本馆的文脉赓续……泱泱中华,历史何其悠久,文明何其博大,这是我们的自信之基、力量之源。”

  两年前,2022年10月28日,习近平总书记来到河南安阳考察殷墟遗址时,感慨地说,“殷墟我向往已久,这次来是想更深地学习理解中华文明,古为今用,为更好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提供借鉴。”

  安阳殷墟,我国历史上第一个文献可考、为考古发掘所证实的商代晚期都城遗址。

  殷墟博物馆新馆内部。拍友 曲海庆 摄

  殷墟甲骨文,保存了3000年前的文字,把中国信史向上推进约1000年。它和两河流域楔形文字、古埃及圣书文字、中美洲玛雅文字,都是世界古代文明宝库中的瑰宝 。但在其他古文字消失时,只有甲骨文经过简化的演变,形成现代汉字,沿用到今天。

  如此殷墟,我们向往已久!

  抢先打卡殷墟新馆

  打开小红书、B站,各类殷墟博物馆新馆的“打卡”视频层出不穷。

  “每天去那里的人,嗷嗷多。”到安阳的次日一早,记者打车前往殷墟博物馆新馆,出租车小哥这样说。洹水之滨,三月尚寒。寒冷的天气,抵挡不住人们的热情。

  跟着人流往里走,青铜色的大门上方,甲骨文字“天邑商”三个字,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这里曾经有全世界最大的“青铜铸造厂”,有当时居于世界前列、东亚地区最大的“城市”,商王朝国都富丽堂皇,是天下四方学习的榜样……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骄傲地把自己的国都称为“天邑商”。

  67岁的田运平,安阳市龙安区东风乡郭潘流村村民,他已经“二刷”殷墟博物馆新馆。“你说,过去的人怎么这么聪明,造出这么多精美的东西。”

  殷墟博物馆新馆内部。拍友 曲海庆 摄

  跟随殷墟博物馆党总支书记、常务副馆长赵清荣的脚步,记者走近“探索商文明”“伟大的商文明”“世界的商文明”三大常设展览,以及“子何人哉”“长从何来”“车辚辚,马萧萧”三个特色主题展,见识到“文物富矿”的“豪横”。

  殷墟博物馆新馆建筑规模5.1万平方米,展览面积约2.2万平方米。拥有大量刻文的甲骨,成组成套展出的铜觚、铜爵、铜斝(音同“贾”)等青铜造器,还有各式玉器、陶器……新馆展陈文物的数量之多、类型之全、造器之精美,令人叹为观止。

  憨态可掬的亚长牛尊。潮新闻记者 徐坊 摄

  被何毓灵提名的亚长牛尊,憨态可掬地住在“长从何来”展厅C位,它造型精巧,是亚长墓中仅有的牛型盛酒器。亚长墓中青铜手形器虽用途尚无定论,因其造型和唯一性被不少游客热烈围观。

  “司母辛”铜鼎。潮新闻记者 肖暖暖 摄

  还有大名鼎鼎的武丁王后、女将军妇好,其墓中发掘的司母辛鼎,上有兽面纹、雷纹,造型大气恢弘,被称为“镇馆之宝”,真品和复制品同列左右,让游客大饱眼福。

  嵌绿松石刻辞骨柶。潮新闻记者 肖暖暖 摄

  新馆还有“最壕甲骨”,作为我国博物馆现存唯一一件文字镶嵌绿松石的甲骨,它记录了商王与军队巡视捕猎的事件。外观华美,同时彰显商王权威。

  在新馆,我们还窥见商代人的生活起居,不禁感慨古今相通。

  “子何人哉”展厅中的甲骨。拍友 曲海庆 摄

  “子何人哉”展厅,大量卜用甲骨展现深埋地下3000多年的“小王子日记”。许多学者认为,他是商王武丁与妇好之子。甲骨记录着,“子”要学习骑马、射箭、舞蹈,跟随商王田猎,向妇好请命告事,也会向先祖“妣庚”祭祀希望摒除齿疾。“小王子”感觉不舒服,还会用龟甲卜问是否去上学!这枚中国历史上最早的“请假条”,让参观的今日少年共鸣不已。

  卜用甲骨上3000多年前的“小王子日记”。潮新闻记者 肖暖暖 摄

  赵清荣说,殷墟博物馆新馆从商代史、甲骨学、考古史和商文明的世界传播等多个角度,全方位阐释商朝的城市文明、礼乐文明、青铜文明、文字文明和高超的手工业技术。

  当记者来到二楼“伟大的商文明”展厅参观时,觉得特别热。原以为是衣服穿多了,赵清荣笑着解密,商代时期的自然环境与今天的气候条件有显著差异。通过考古学的研究和出土文物的分析,商代气候温暖湿润。在这个用透镜壁画营造的农耕渔猎场景中,大家正好可以沉静式体验商代的自然生态。

  初研时期的浙江人

  殷墟出土的大量文物中,甲骨文无疑是分量最重的。

  孔子说,“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在甲骨文发现之前,商代历史的研究资料匮乏。直到1899年,情况才有了改变。

  甲骨文初研时期的突出贡献者。潮新闻记者 徐坊 摄

  “当时,清朝的国子监祭酒王懿荣精于金石、善书法,通晓医术,他发现一味叫龙骨的中药材上刻有图形符号,怀疑可能是一种古文字。于是,他有意搜集,由此开启了甲骨文的历史。” 瑞安市甲骨文学会会长曾定煜,多年来致力于甲骨文学术研究和艺术创作、传承弘扬甲骨文化,他给记者讲起了甲骨文初研时期的故事。

  清末的浙江瑞安人孙诒让(1848-1908),是一个不能错过的名字。曾定煜说,孙诒让幼承家学,在古文字方面有极高造诣。他在1904年得到《铁云藏龟》后,凭着自身的古文字功底,对该书拓片上的甲骨卜辞进行分类,逐个辨析大部分单字,考释出180多个甲骨文字,写出约五万字的《契文举例》。这本书是最早阐释甲骨文结构和文义的著作,孙诒让也因此被称作“考释甲骨文第一人”,甲骨学的开山鼻祖。

  1905年,孙诒让又从文字学的角度总结自己研究甲骨和金文的成果,写了《名原》一书,开创了用甲骨文考证古文字的先例,也开辟了古文字学的研究新途径。

  探索商文明展厅。拍友 彭捷 摄

  还有一个祖籍浙江上虞的人,也名列甲骨文研究史,他叫罗振玉(1866-1940)。彼时,他经过多方打探,得知甲骨文出土于河南安阳的小屯村,也就是殷墟。之后,他还亲自到殷墟去调查、探访。

  他著有《殷商贞卜文字考》(1909)《殷虚书契考释》(1915),考释出500多个甲骨单字。有了这几百个关键的常用字,许多甲骨卜辞就能够通读。《殷虚书契考释》这本书标志着甲骨学从初创时期进入全面阐释时期。

  曾定煜说,“罗振玉在甲骨的搜集、保藏、流传和考释方面做了很多开创性工作,可以说是甲骨文研究的奠基者之一。”

  而提到罗振玉的甲骨文研究,又不得不提到另一位著名的学者——浙江海宁人王国维。

  在和罗振玉的交往中,王国维(1877-1927)也对甲骨文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希望通过这些文字来考证殷商时期的社会历史。他在《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考》(1917)《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续考》(1917)两篇文章里把《史记·殷本纪》中的帝王名号、世系和甲骨文进行一一对照,证明了《殷本纪》基本是正确的,也对其中的小错误做了修正。

  曾定煜说,“罗振玉和王国维两人同为‘甲骨四堂’(近代研究甲骨文的著名学者,另二人是董作宾、郭沫若),1928年以前的甲骨学也被称为‘罗王之学’。”

  殷墟博物馆中展出的刻辞卜甲。潮新闻记者 肖暖暖 摄

  在安阳师范学院陈列馆,我们看到甲骨文研究中的更多浙江身影。

  嘉兴人唐兰、上虞人陈梦家、海宁人金祥恒、嘉兴人严一萍、宁波人裘锡圭……他们在甲骨文字考释、甲骨缀合、商代宗教礼制和其他研究等方面都各有贡献。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真骄傲——浙江这片人文积淀深厚的土地,孕育出众多博学多识的学者大儒,为甲骨文的文字研究、释义贡献了才学。

  上个世纪20年代,有西方学者提出“中国文化西来说”,一度引起轩然大波。殷墟的多次发掘以及甲骨文研究不断推进,中国学界得以有力回击这一观点。

  赵清荣告诉记者,殷墟是中国现代考古学早期发展的核心奠基地,培养出了一批现代考古的专业人才。像多次主持殷墟发掘的李济、梁思永等人,后来成为中国考古学界的领军人物和知名学者。同时,随着殷墟的多次发掘,我国考古技术和方法也得以改进、提高,并推动了早期考古文化体系的构建。

  小王子的“请假条”。潮新闻记者 肖暖暖 摄

  “甲骨文的出现,让我们进一步认识殷墟;而殷墟的发掘、研究,既是我们认识、了解商代文明与历史的钥匙,也为后来的中华文明探源工作打下了坚实基础。”赵清荣说。

  甲骨文广播操了解一下

  长期以来,甲骨文一直被视为冷门绝学。但在当代中国,甲骨文正以令人喜闻乐见的形式,走进寻常百姓家。

  龚慕凡老师和体操老师在对甲骨文广播体操的动作讲解进行校验。潮新闻记者 徐坊 摄

  “这个动作应该这么讲解,向下经前,摆置前上,外手在上……”走进安阳师范学院里的甲骨文信息处理教育部重点实验室,记者循声来到龚慕凡的工作室。四五平方米的办公室里,龚慕凡和一位体操老师面对镜子,对甲骨文广播体操的动作讲解进行校验。

  龚慕凡是安阳师范学院音乐学院的舞蹈老师,也是甲骨文信息处理实验室助理实验员。去年以来,由她主要编创的甲骨文广播体操,火遍全国。如今,不仅广场舞的大妈们喜欢跳,安阳全市的中小学生也在跳,还推广到了北京、山东、湖南等地的部分学校。

  龚慕凡介绍,5分钟的广播体操共有9节,包含了19个甲骨文字。在推广中,她发现,由于体操和舞蹈的专业术语存在较大差异,在教授过程中容易出现动作分解不到位的问题。于是她特地请来体育老师再校准,致力于实现甲骨文广播操的标准化、规范化。

  不远处的另一间工作室里,甲骨文实验室字形识别与分析研究室主任张展,正在用计算机给破碎的甲骨片“拼拼图”。

  张展在用计算机给破碎的甲骨片“拼拼图”。潮新闻记者 徐坊 摄

  殷墟出土了大约16万件甲骨碎片。这些数量巨大的甲骨文分别收藏于国内外博物馆、图书馆、科研机构、高校等至少174家机构。得益于甲骨文大数据平台“殷契文渊”的建立,它将世界各地的甲骨文著录、文献收集起来,建立甲骨文字形库,并向全世界免费开放。

  张展利用甲骨文自动缀合系统,在已录入系统的上万块甲骨碎片中搜索边缘、纹理和残辞匹配的目标,分分钟就能做到现存甲骨碎片智能缀合。他告诉我们,目前他们团队已经缀合甲骨碎片60组。

  实验室还推出“了不起的甲骨文”小程序。打开小程序,轻点手机屏幕就能直接参与甲骨文的考释研究和破译工作,也可以根据造字知识“自创”文字刻在甲骨上。安阳师范学院宣传部副部长张爱善表示,“了不起的甲骨文”小程序形成了甲骨文研究与传承双向互动的参与“众创模式”,颇受好评。

  殷墟的“家底”是如此丰厚,虽经近百年考古,被挖掘部分仍不到总面积的5%。巨大的宝藏,更多的破解,等待未来的青年。

  殷墟博物馆新馆大厅的“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拍友 曲海庆 摄

  走出殷墟博物馆新馆,回望迎面而立的高墙,上面镌刻着“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9个大字,它出自商朝开国国君汤盘铭上的箴言。9个字,历久弥新,在今天依然被一代代中国人认知、理解、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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