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的蒸汽与肉末浇头的香气交织,焦黄松脆的油条碎和葱花相伴……这便是刻在温州人DNA里的温州糯米饭。
12月1日,浙江省文旅厅面向高校大学生推出“大学生喜爱的浙江美食”网络投票活动,截至12月9日,超17万人参与投票,多道温州美食名列前茅,其中温州糯米饭以6万多票暂居小吃榜榜首。
温州糯米饭,是街头巷尾的烟火早餐,是地域文化的坐标符号,是作家笔下的浓浓乡愁——
出门在外,最容易引发乡愁的是故乡的美味。有一次,和朋友在北京的街头漫步,无意中看到一家供应温州小吃的早餐店,便邀朋友进去一起尝了碗糯米饭。热乎乎的糯米饭刚蒸熟,盛到碗里,再浇一层碎肉汁,撒一把葱花与油条碎末,味道还算正宗,食毕,齿唇留香。这不由得勾起了我的思乡之情。
四方食事,人间烟火。都说饮食是一个地方的金名片,家乡温州的美食可谓千滋百味,比较出名的就有鱼圆汤、灯盏糕、糯米饭、九层糕、猪脏粉、鸭舌、杏仁腐、灰汤粽、麻油鸭、瘦肉丸等等,这些美食,几乎伴随着每一个温州人的成长历程,是每个游子心心念念的美食“家谱”。而这些美食中,最让我惦念的就是糯米饭。
据记载,温州糯米饭的起源最早可以追溯到宋代,当时的温州人民发现将糯米和其他食材放在一起蒸煮可以制作出香甜可口的米饭,这种蒸煮方式下的糯米,晶莹剔透,粒粒分明,且富有嚼劲,再搭配香脆可口的油条碎末,口感肥而不腻,别具风味,于是很快就流传开来,成为家喻户晓的传统美食。
我确实喜欢糯米饭。一个挥之不去的记忆是,童年的我背着沉重的书包,每天早上行色匆匆地走在上学路上,在经过那家门口立着不锈钢圆柱的早餐店时,我的步伐明显加快了,糯米饭浓郁的香味以极快的速度抵达我的鼻腔,一时间,体内的细胞欢呼雀跃,在浑身的血管之间来回奔跑、尖叫,还在快走的我不自觉小跑了起来,心急火燎地率领着这支饥肠辘辘的部队迅速向店门逼近。堂屋里,早已三三两两地坐了人,他们的嘴里不断发出嚼食的声音,令人满口生津,不自觉地吞咽口水。通常情况下,我会先点一份糯米饭,并嘱咐老板再多加一点油条碎末和葱花,最好再多舀半勺香菇肉汤,然后再点一份咸豆浆,配着糯米饭吃。做完这一切,我就搬一张小凳子坐在门前,焦急地等着老板端来美食。
清晨的马路上,零星的行人来来往往,有晨练的在快步行走,有上早班的在匆匆赶路,周围灰尘扬起又落下,几缕微风吹过,像是母亲的手在脸上轻拂,非常惬意。很快,满满的一大碗糯米饭就活色生香地被端到我面前,我急切地用勺子搅拌几下,使肉汁更均匀地浸透米饭,然后便埋头开始享受美食的乐趣,感受着清晨的大脑由内而外一点一点复苏的快感。吃完后,我抹抹嘴,背起书包,内心满足地走在通往学校的路上,不自觉地哼起了歌曲,这种心情该如何去描述?我觉得唯有那句歌词“我去上学校,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才勉强接近。
少时,我在瑞安乡下长大,住在外公外婆家里。那时,他们才五十多岁,在镇上经营着一家早餐店。早餐店开门的时间是早晨,但准备工作却要在前一晚完成。我们家屋后有一个小院,院子里种满各种各样的植物,年幼的我总是跟在外公外婆身后,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
在诸多食物中,最吸引我的就是糯米饭。糯米饭的精髓在于炊的火候,但在炊之前,一定要提前将糯米泡在水中,使之充分软化,这样蒸出来的糯米饭才会颗粒分明,避免粘稠。蒸好后,如何调制汤汁也是一门学问,一般先将干香菇洗净,再用热水浸泡几小时,泡毕,保留香菇水,将香菇切碎,然后在锅中倒入适量猪油,加热至四五成时,下入腌好的猪肉末和碎香菇,再翻炒至肉末变色。这时候,刚刚留下来的香菇水就派上用场了,只需舀上几大勺倒入锅里,立马就有提鲜的奇效,不一会儿,汤汁的香郁味道就扑面而来,让人心里发痒,恨不得立马舀出开喝。院子里忙碌的身影和飘荡着的糯米香味,交织成一幅温暖而美好的画面,多年以来,总是盘旋在我的心头。如今,岁华老去,而我的外公也已作古,小小的一碗糯米饭,承载了我无尽的思念,每忆及此,总令我酸鼻落泪!
过去,糯米饭是温州人心心念念的早餐;现在,糯米饭在温州开始全天供应。我在北京时,每次和老乡聚餐,首选都是温州菜,有时候起得早,就约好去吃糯米饭,坐在街角的小方桌上,每人面前一份糯米饭,一碗咸豆浆,就着一根刚炸好的油条,在汤里蘸着吃,吃完后一身微汗,那股暖意能让人感慨很久。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吃的确很重要。说这话还让我想起前阵子有位朋友,孩子在大连读书,突然有天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想家乡美食了。朋友立马就买了机票,次日一早就赶到早餐店打包了一碗汁多肉香的糯米饭,裹在包里,揣在怀里,到了大连还是温热如故。孩子在机场就吃上了香甜的糯米饭,直呼满足,那种幸福感与满足感,真是折煞了我这支老笔也形容不出。
喔,一碗热乎乎的糯米饭,牵起了多少温州人暖心的往事,又寄托了多少游子心里的乡愁!
原标题:故乡的糯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