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章彬向记者展示当年包郑照状告县政府的《民事诉状》
冬日暖阳，龙港渔民驻足舥艚阴均陡门旁新建的龙港法治馆，观看为推动我国法治化历史进程作出特殊贡献的那场官司改编的经典电影《告状》……
从被世人铭记的“民告官第一案”到人身保护、破产法庭、数据法庭……这些年法槌起落，在见证温州司法制度改革的同时，也推动温州法院一系列改革工作跻身全省乃至全国前列。
“民告官”案
推动行政诉讼制度建立
12月10日，记者一行来到龙港市舥艚渔文化广场，“千年渔港”的标志前，有一排颇具上世纪80年代建筑风格的建筑，那里就是新建的龙港法治馆。
参与建设法治馆的法官章彬告诉记者，这座法治馆所在地原来是三间三层民房，改建后，还保留着部分原来的墙体，诉说并纪念着30多年前那场引发全国关注的官司。
章彬打开了馆内数字屏幕，播放了一段黑白色调的庭审视频以及不久前拍摄的人物访谈，为来访者还原了当年的“法庭风云”。
视频显示：1987年，苍南县舥艚镇（今龙港市舥艚社区）村民包郑照由于房子被强拆，将苍南县政府告上法庭。当时，行政诉讼法尚未出台，案件如何审理无法可依，包郑照一家为此四处奔波。最后，案件受到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的关注，指定温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受理此案。时任苍南县县长黄德余力排众议，出庭应诉，成为全国行政首长出庭应诉第一人。1988年8月25日，此案开庭，现场座无虚席，庭审从早晨一直持续到晚上10时。
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上，农民和县长第一次平等地对簿公堂。此案被全国数百家媒体称为“新中国民告官第一案”。
“关注行政诉讼法的人，一定对这场全国闻名的官司不陌生。”在龙港法治馆里，龙港市人民法院常务副院长曾小勤指着陈列柜中当年的法院应诉通知书、判决书说。
记者从陈列柜里的资料中看到：温州中院一审认定，原告所建房屋属违章建筑，苍南县政府强行拆除行为合法，判决驳回原告诉讼请求。包家人不服，上诉到浙江高院。时任最高人民法院院长任建新批示，要求浙江高院依法办理。浙江高院作出终审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在法治馆的照片墙上，记者看到黄德余与包郑照一家的合影，双方都面带笑容，像是朋友聚会的照片。
龙港法院代院长张美权说，包家虽然输了官司，但在诉讼过程中，感受到法治的公平公正和对公民权利的尊重，官司结束后，包家对黄德余满是赞赏。这场官司，对包家影响巨大。包郑照的孙女选择报考浙江大学法律系；他的孙子出世后，取的名字是“包诉讼”。
“为了纪念这场官司在我国法治化历史进程中所作出的贡献，龙港市委、市政府决定保留包郑照的三间房屋，通过改造和修建，打造了这座‘龙港法治馆’。”张美权介绍，本案也间接推动了新中国行政诉讼制度的建立。1989年4月，《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诉讼法》正式颁布。2006年1月1日，《温州市行政机关首长出庭应诉工作暂行办法》出台，温州在行政诉讼方面再次走在前列——被告席上不能缺了“一把手”。
2019年龙港撤镇设市以来，伴随大范围的城市化建设，行政争议持续多发。2022年4月，龙港市政府和龙港法院吸取温州市行政争议实质性化解改革经验，在全国率先建立了行政异议制度，引导当事人将行政争议提交至行政机关先行处理，为“民告官”纠纷的前端化解、实质性化解开辟新路。制度试行后，龙港市行政机关已通过异议程序化解行政争议83件，以龙港市行政机关为被告的一审行政诉讼案件收案数持续下降，其中，2022年收案193件，2023年收案179件，2024年1-11月收案155件，行政争议源头化解、实质性化解效果明显。
龙港市首创行政异议制度，向全国推广；全国首个县域“一支队伍管执法”改革，入选浙江省有辨识度有影响力法治建设成果；全国唯一“市管社区”地方性法规在龙港施行……龙港的法治建设，一次次走在前列。
2008年，这场影响法治建设进程的官司，被拍摄成电影《告状》上映。
人身保护
浙江省反家庭暴力第一裁
就在电影《告状》上映的同一年，温州司法改革再次站在全国潮头。温州龙湾法院被最高院指定为《涉及家庭暴力婚姻案件审理指南》试点法院，这是全国首批九家之一，也是浙江唯一。
2009年的一起离婚案件让龙湾法院金丛法官记忆深刻。男方严某在离婚诉讼期间对女方进行频繁的电话威胁、谩骂甚至殴打。在法院谈话时，严某振振有词“打老婆是家务事，法院管不着”。
受害者痛苦惶恐的无助，施暴者肆无忌惮的嚣张，让金丛意识到，司法反家暴应先行一步。
金丛积极开展实践探索，引导受害者提出申请，发出全省第一份人身安全保护裁定书，载明禁止严某殴打、威胁、骚扰女方……严某收到裁定后，再不敢实施家暴。
试点期间，龙湾法院率先成立反家庭暴力合议庭，统一案件裁判尺度。2010年，温州两级法院全面推行“人身安全保护裁定”。
现实中，那些离婚、同居或恋爱交往等亲密关系间的暴力行为屡见不鲜。鉴此，金丛作出该院第一份离婚后人身安全保护令，禁止男方殴打、威胁、骚扰、跟踪，进入女方住所。
保护令是突破传统认知婚姻家庭关系的首次司法实践，相关案例与“全国人大常委会表决通过反家庭暴力法”一同入选“2015年度性别平等十大新闻事件”。
龙湾法院作出全省首份人身安全保护裁定以后，已催生浙江法院依法作出人身安全保护令2000余件。
前年，龙湾法院主导开发了“法护家安”集成应用项下的“反家暴人身保护模块”，并于2023年1月19日发出了全国首份全流程在线人身安全保护令。目前，全市法院已在“法护家安”平台在线签发人身安全保护令273份，归集反家暴警情数据10400余条。
数字法治
破产处置数据正义勇立潮头
2019年12月28日，“温州破产法庭”经最高院批复设立，这是浙江省首个，当时全国唯一一个地市级破产法庭。2011年李曙光调入龙湾法院民二庭承办破产案件，十多年间见证了温州破产审判破冰蝶变到走向成熟的发展过程。
2011年，李曙光刚接手破产案件，就遇到轰动一时的江南皮革厂破产清算案。该公司董事长突然外逃，愤怒的供货商和无助的职工求助于政府。
经多方努力，江南皮革厂最终债务清偿率达到10%以上，这在当时温州地区名列前茅。
从企业主“跑路”到选择用司法手段善后，温州法院大力宣传破产保护理念及典型案例，向企业发放破产知识宣传手册，搭建破产信息发布平台……
从单打独斗，到2014年7月9日正式出台《企业破产处置工作联席会议纪要》，政府对企业破产审判工作的公共服务职能也同步强化。温州中院以府院联席会议制度为依托，率先启动对破产企业重整后信用修复的探索。2019年6月，推动相关部门联合发布《破产重整企业信用修复与金融支持工作的指导意见》，专题落实金融机构支持破产重整企业信用修复，促进破产重整企业健康发展。
目前，温州已出台9份专题府院联席会议纪要，并厘清20家相关政府部门的职责清单，设置跟踪、监督、反馈工作机制，相关经验被国家发改委、浙江省政府等复制推广，形成办理破产的“温州模式”。
此外，2022年5月18日，全国首家数据资源法庭——瓯海区人民法院数据资源法庭揭牌。2023年1月30日，数据资源法庭新址启用。数据资源法庭实行刑事、民事、行政“三合一”归口，集中管辖温州市涉数据资源案件。截至2024年11月底，已审结数据资源类案件828件。
数据资源法庭的第一案当事人吴某发现一知名网商平台存在安全漏洞后，招聘客服利用自动接听程序“撒饵”，引诱用户下载从中获取他们的账户信息，擅自开通其账户下的子账号。
数据资源法庭经审理查明，吴某等人非法开通平台子账号8498个，以每个100元至200元不等的价格，销售1555个子账号及密码，非法获利22.4万元。
针对审判中发现的数据安全风险和漏洞，法庭向平台发送司法建议，后该平台开展及时检测处置，对12.5万个子账号开展被盗保护。
温州法院紧跟时代潮流，新的产业发展到哪里，法律服务与保障就要跟进到哪里。司法和立法、行政执法一起形成合力，共同营造良好的数字法治环境。
来源：温州晚报
原标题：从“民告官第一案”到司法改革的N个“全国第一”
记者袁寿省叶雄伟/文李立/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