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1日，电话那头的徐明武声音中还带着几分疲惫。他刚从缅甸曼德勒震区返回，作战服上的破口处，还残留着当地的尘土。谈起那5天4夜的跨国救援，他语气平静，却仿佛回到了那些不眠不休的日夜。短暂的停顿里，像是有些什么从记忆深处缓缓涌出。
3月28日，一场7.9级强震突袭缅甸曼德勒，城区瞬间沦为废墟。
徐明武（左前穿黄色作战服者）正在利用绳子进行安全保护向下移动。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时间就是生命，救援刻不容缓。当天夜里，作为公羊救援队温州大队队长的徐明武临危受命，与其余15名中国公羊救援队USAR特勤队员一起，从杭州集结出发，紧急飞赴灾区。29日深夜抵达曼德勒后，他们立刻投入战斗。
高温、余震、道路断裂、语言不通……对于驰援的救援力量来说，每一秒都是在死神手里夺人。“只要废墟下还有人，我们就必须救援到底。”徐明武说。
连续72小时的高强度作业，汗水浸透救援服，肩膀被装备磨出血痕，膝盖因长时间跪地而肿胀——这一切，都是他们早已习惯的常态。每一次咬牙坚持，都是朝着希望更近一步。
30日清晨，救援队抵达“天空公寓”（SkyVilla）现场。一位当地居民冲了过来，颤抖着向他们描述家人被埋的位置——地震发生时，他正在与家人视频通话，眼睁睁看着楼房在镜头中坍塌。
队员们迅速锁定目标区域。但救援远比想象中更复杂。当地人正尝试用挖掘机清理废墟，被救援队紧急制止。“机械作业会掩盖幸存者的敲击声，甚至引发二次坍塌。”队员们放下机械，改用破拆工具，在废墟上凿开一个观测孔。
“咚……咚……咚……”微弱的敲击声，从孔洞下方约三米的位置传来。正当队员准备下放蛇眼探头时，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冲进来，撞得警戒线晃动。
救援队抵达缅甸后救出的第一位被困者，图为徐明武正在实施破拆救援。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那是个小女孩，浑身是尘，指着废墟一角，嘴唇微张却说不出话，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土。她眼神里写满惊惧与渴望。
“我姐姐还在下面！”通过当地翻译，他们获悉了被困者身份。队员们迅速锁定她的被困点：一处仅50厘米宽的夹缝，被困者埋深约五米。破拆、加固、再破拆……在狭小空间里，队员们交替操作角磨机，泥灰飞扬间，两小时后，一条生命通道终于被打通。
一只满是灰尘的手从缝隙中伸出，紧紧攥着一本课本和作业本。
“她还活着！”有人喊道。
队员递水、安抚、评估伤情，继续扩大通道。终于，女孩被成功救出。她脸色苍白，但眼神中闪着光。那光，是一种静默的坚强。
在曼德勒的昼夜里，浙江公羊救援队共排查15处坍塌点，救出5名幸存者，协助转运28具遗体。离开前，许多居民送来水果和凉茶。徐明武接过水杯时，右手微微颤抖——这只手，曾轻轻牵起一条命，也在废墟中搬开过无数瓦砾。
“这是我人生中的一枚勋章。”他说。
4月2日，任务结束。飞机从缅甸机场起飞，穿过云层时，月光洒在安达曼海上，泛起细碎光斑，像极了那些被瓦砾掩埋后重新浮起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