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乐清举行纪念元代李孝光诞辰740周年暨其墓园重修竣工典礼。李孝光(1285-1350)，字季和，号五峰，乐清淀村(今大荆镇田岙)人，元代中后期重要文学家、学者，有《春秋述始》《孝经义疏》《画孝经图》《赵鲁国公政录》，以及《五峰集》和《雁山十记》等留世。他的代表诗作里有一首《十里》，颇为脍炙人口。诗中的“十里”作为地名位于哪里？是黄岩的“十里铺”，还是乐清的瑞里村？
永乐《乐清县志》卷三书影
乐清市北白象镇瑞里村古属茗屿乡，南望磐石西山，北枕凤屿。凤屿形似展翅欲飞的凤鸟，故最早的村名为“凤翔里”。该村离馆头驿（又称横春驿，即今琯头村）十华里，故又名“十里”。地处水陆交通要道，古代“驿舡客艇往来如织”，乐清至温州郡城的主航道——乐琯运河从东到西纵贯村南，运河上横跨了一条南北走向的石板桥，称“十里桥”。桥的南首，向北可通往馆头驿站，东南方向通过一片田野后可通向后潘垟村和双庙桥。永乐《乐清县志》记载：“十里桥，去县西南四十里，在茗屿乡十二都，通双庙桥”。桥的北首河边原有石埠头，古代村民外出到温州郡城和乐清县城、柳市等地，都在此河埠头上下船。
《凤屿郑氏宗谱》记载，“十里桥”因年久损坏，明代生员郑晋之捐资在原桥的东西两侧距离200米左右分别建造了“东安”和“西宁”两条三孔的石板桥。隆庆、康熙、道光《乐清县志》都有同样内容的记载，予以了佐证。1987年，这两条石板桥在原址改建为水泥桥。民国年间，村人郑汉侯为取吉祥义，以方言“十”和“瑞”谐音，改村名为瑞里。
隆庆《乐清县志》卷一书影
李孝光长期在雁荡山读书游学，经过乐清邑西十里时，写了一首《十里》：
官河十里数家庄，
石埠门前系野航。
梅月逢庚江雨歇，
稻花迎午水风凉。
桥横自界村南北，
堠断难知里短长。
倦矣野塘行瘦马，
云山杳杳复苍苍。
此诗通过“官河”“石埠”“野航”“桥横”“堠断”“瘦马”“云山”等意象，真切地描写了元代“十里”村落，以及乐琯运河、十里桥、古码头的环境和风景。《李孝光集》校注者陈增杰先生认为：“五峰咏村野景趣律作，纯用白描，模写真切，笔调畅朗，于浑朴中见工致，可以看出晚唐诸家和南宋陆、范、杨的影响。本篇和《苦竹村》《雨后村行》二首，均为代表作。”
光绪《乐清县志》卷一《邑里、隅都·十二都》记载：清袁枚有《馆头呼萝茑船渡江至永嘉》诗：“十里人家尽跨河，疏花密石傍篱多”。“十里，李五峰《十里》诗。”陈增杰先生认为，李孝光的《十里》诗描述的是乐清邑西十里（即今瑞里）。
近年来，有人撰文认为李孝光《十里》诗写的是黄岩“十里铺”。笔者认为此说不当，理由有二点：
一是李孝光虽然北上天台、杭州、绍兴、南京、苏州等地较多，但也曾南下温州、永嘉、平阳等地。从乐琯运河乘船到琯头，然后渡瓯江到温州，是首选路线，再通过温瑞塘河到平阳，或溯瓯江到永嘉等地，由此经过了十里（今瑞里），写下了这首《十里》诗。
十里西宁古桥（作者供图）
李孝光一生交游颇为广泛，除外地诗友外，温州地方官员有温州路达鲁花赤(汉译宣差)伯帖木儿、温州州学教授陈辅贤、永嘉县(今温州市鹿城区)尹林泉生（字清源）等，诗友有温州张天英（字羲上，号石渠）、鲁范（字伦父）、夏迪（字简伯）、陈可达（字子元），永嘉戴穰（字祉仪）、徐淮（字元泽），平阳郑僖（字宗鲁，号天趣）、郑东（字季明，号杲斋）等。
李孝光的长婿陈德永（字叔夏，号两峰）撰写的《元征授著作郎升秘书监丞致仕李五峰行状》记载，李孝光有“子二，长撝仲，次持仲”“持仲温州儒学学录”。女三，长女嫁陈德永，“次适平阳县儒学教谕同邑刘世英，次适北閤叶虎友。”
李孝光曾到过温州各地拜访朋友或看望次子持仲和女婿刘世英。他游览江心屿后，作《江心寺赠唐博士》；游览了松台山松风阁后，作二首《松风阁》。其一：“谡谡长松作人语，开门出听又千回。海潮欲上寒江动，瓦屋微鸣小雨来。不用吹箫随燕婉，如聆广乐上蓬莱。往年曾向三茅听，饷我丹砂满玉杯。”他到平阳后，作《翠筠亭记》：“余适昆阳，闻其州治南有新罗之山，尝升其颠而望远焉”“初登，道傍为愒亭二，游者之所止息”“仰视楣间，有扁曰‘翠筠’”。他游览青田县石门洞，作《石门观瀑》。
二是黄岩“十里铺”的地名最早出现在光绪二十四年（1898）。弘治十年（1497）刊行的《赤城新志》，以及康熙《台州府志》和万历、康熙、光绪《黄岩县志》记载的黄岩“县前总铺”南十里的铺舍（或驿铺），都是“路口铺”。光绪二十四年（1898），王棻（1828-1899，字子庄，号耘轩）在校注《赤城新志》时，在“路口铺”下面添加了“即十里铺”四个字，这时才出现“十里铺”的地名。这说明“十里铺”的地名出现在清代，元代尚未出现，李孝光不可能去描写清代才出现的地名。
《赤城新志》卷八书影
万历《黄岩县志》卷二书影
综上所述，李孝光《十里》诗描写的是乐清邑西十里（今瑞里），并不是黄岩城南的十里铺。由于李孝光的诗词大部分未注明写作时间，也没有按时间顺序编排，因此难以确定此诗作于何时。
来源：温州文史馆
原标题：李孝光诗中的“十里”在黄岩还是乐清？